崔東昱多次見到朴尚鉉,只是在Dara身邊,還不能夠自在地和自己說話。他曾經以為這樣一個孩子是沒辦法作藝人的,尤其當他將飲料杯子遞過去,朴尚鉉驚惶接手而遺忘道謝的時候。
是一個太好的孩子,崔東昱即刻想,太乾淨了。
曾經他問過Dara:「讓你弟弟出道不覺得可惜嗎?」
「那是他的夢想。」Dara自傲地說:「你不要小看他。」
他笑,「你誤會了,我知道他正在成功。」
「我曉得你的意思。我常常會心疼,有時候也會忌妒。」
「忌妒?」
「嗯,太多人認識他了。」
Dara說這些話的時候將頭向著餐廳的窗外,城市中無星無月,外頭只有迷茫的燈火及無邊際的黑。
如果朴尚鉉是他的弟弟,他是不會讓他出道的,崔東昱想,哪怕那是他的夢想,夢想卻是過於疼痛的字眼了。也許那是永遠不能實現的,夢想一旦完成便會失去它原本的身分,一如朴寒星被謾罵攻擊時他束手無策的情緒。
大眾面前有太多事情需要彎腰,這些事情是沒有對錯的,只是他們得到了太多的愛。
直到他跟朴尚鉉開始熟識,這孩子會在他面前發出奇怪而開朗的笑聲,叫他哥然後要求請吃多一點肉,在所有的節日小心翼翼地傳祝福簡訊,或者獲獎的時候湊上來靦腆地道賀。
有許多人叫他哥,可朴尚鉉這麼喊他就什麼都想答應。
那天的餐桌上朴尚鉉喝了酒,面容泛著濛濛的水色,笑起來無憂無慮,聚餐的每個人都揉過他的頭,捏過他的臉。
他才明白了Dara的忌妒,太多人喜歡朴尚鉉了,那會讓人以為自己的感情失去了分量。
飯後他送朴尚鉉回宿舍,那孩子才上車就睡著了,身上的酒味瀰散在車內,崔東昱沒有喝酒也感覺要醉了。他逐漸無法分辨空氣與朴尚鉉的分際,整個世界曖昧不清,只有朴尚鉉將頭靠上車窗而露出的一小段脖頸隱隱發白,晃得他雙眼生疼,想到伊甸園中蜿蜒前行的蛇。
朴尚鉉是一條柔軟的圓頭的白蛇,即使是沒有毒性的,也是充滿誘惑的。
那個瞬間他幾乎吻了他,然而他隨即想到了朴寒星。他作過的宣示,所有人見證的愛情,他必須對此,對朴寒星負責,如同對他自己。
崔東昱是公眾人物,而公眾人物身上只有謊言,沒有祕密。
但他希望朴尚鉉之於他不要成為謊言,這不過是一個無傷大雅,甜腥醉人的秘密,微小的,抑在心底,同於每人皆犯有的精神罪惡。
他只有偶爾想一想,在腦海中虛假地萬劫不復,他仍是無罪的,也許他後悔過,但那也是秘密而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