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習慣一切都去觀察,一切都去紀錄。

可是當你不再是旁觀者,你要怎麼確定你看見的是真實?

 

你怎麼知道他給你的是愛情。

 

 

拉比在任務的空檔成功用幾句話讓一個成熟女人請了他一杯酒。但是當他的唇才觸到杯沿還未沾到酒液的時候,神田的六幻已經凌空劈下。

所以之後酒灑了,女人沒了,拉比只能狼狽地回去繼續任務。可惜他生在一個不適合泡妞的年代,歷史混亂得不寫不行,而泡上的連是女人還是惡魔都分不清楚。

 

拉比在見到亞連之前就聽說教團來了個看得見惡魔的白髮少年,然後在見到本人之後他想,這哪是個少年?分明就是個尚未發育的天真小孩。

後來他又想,如果和亞連搭檔或許就能毫無顧忌地找女人,還可以在上床之前請他幫忙看看對象是否是披人皮的惡魔。不過他和亞連一同出任務的機會極少,也可以說是幾乎沒有。而每次處於這種情況下,他不是沒時間,就是根本忘了這事。

他一個身心發展健全沒有任何方面障礙的男孩居然會忘了這事?感覺很不可思議,事實上他真的是忘了,不知怎麼回事就忘了。

然後回來他就嘔得要死。難得有機會正大光明和女人滾床單,不用被利娜莉用鄙視的眼神盯著看,不用和女人聊天時擔心被熊貓發現,不用人在床上只差一步時被六幻劈到,甚至連在床上遇到惡魔的危險都可以免了啊!

可是他仍舊每次忘記,在回到教團後懊悔得要死,接著繼續忘記。

 

待命的時候拉比大多待在教團裡,不溜出去是由於他還沒有克勞斯元帥那麼大的本事,這時他就會感嘆教團怎麼一個漂亮姊姊也沒有,至於算是漂亮女孩的利娜莉……除非想被科穆伊殺死。

所以他只好再度說服自己好兔不吃窩邊草,而不是因為窩邊根本沒草可吃。

 

不過後來待在教團也不是那麼空閒,亞連會在領餐處大聲喊他,說拉比你過來幫我端菜。然後亞連會坐在他旁邊,或者是他出於得幫他端菜而坐在他旁邊,反正過程中不乏拉比我還要一個蛋包飯、拉比給我糯米丸子、拉比我要水。

有時候拉比會悲哀地想,我不僅泡不到姊姊還成了餐廳侍者了嗎?可是這個念頭也只出現一瞬間而已,他總是很快遺忘並熟練了端盤端碗。

有一次他問亞連一整個餐廳這麼多人,你為什麼每次就叫我一個?亞連邊往嘴裡塞豬排蓋飯邊說,可是其他人我不熟啊,利娜莉是女生要她幫忙不好意思,神田我又不想跟他說話,而且他也不會理我吧。

其他人我不熟這話沒來由地讓他感到高興,以至於亞連之後補上的那句你看起來最閒都可以忽略。

 

作為一個書人,他習於計算。他記得亞連用餐的最高紀錄,還有一次教團因為他吃掉太多伙食費限制他用餐的時間,然而他在下一次任務差點死掉後,大家也就只好作罷。亞連總是在沒有任務的午後抱著一大碟糯米丸子回房間,加上他以後丸子就變成了兩碟。然後他們會坐在地板上聊天,吃糯米丸子,不坐床的原因是床太小了,而且怕丸子弄髒床單。他幾乎不吃,只喝茶。偶爾亞連要寫任務報告時他提些學術性的意見,但大多時候就是聊天,說一些不著邊際無傷大雅的話。

他記性很好,作為書人這也是應該的,可他的記性總在遇到亞連時出差錯。那些午後的閒聊感覺上很美好其實沒什麼內容,他怎麼都想不起來,再怎麼樣說過就忘對他來說實在太離譜了。他記得每一個跟他發生關係的女人,不過還沒來得及上床的記得特別清楚,他總想下次要找亞連來看看,可他根本不會再回同一個地方。

終於一次他在和亞連出任務的途中為了收集情報而分開,收集情報的過程中他成功搭訕了一個漂亮女人,他突然想到要找亞連,但是要說什麼?這是我泡上的女人你幫我看看她是不是惡魔?還是我等下要跟她上床你看她是惡魔嗎?怎麼想都覺得可笑,而且如果是惡魔亞連當下就會炸了她。那假使不是呢?說我要辦事你等下?

結果他興致全失,甩掉已經到手的獵物不管退出房間。

下一秒,一隻惡魔就從那光裸著的美麗軀體中冒出來,他只能無可奈何地回身。

 

回程時他們找了一間茶店休息,總結一下任務,不過主要是點糯米丸子來吃。拉比完全沒有動丸子,只喝茶。

亞連咬著好幾串丸子問他,拉比報告你寫好不好?

你完了,他告訴自己。

 

後來亞連不拿糯米丸子回自己房間了,而是到他房間,反正熊貓老頭大多不在。他們也不再坐地板了,兩個床髒一個也沒什麼所謂。再後來,丸子又回到地板上吃了,因為亞連習慣在任務結束後跑過來要他幫忙寫報告,睡覺自然而然就在這裡了。再再後來,他們兩個滾到一塊了。

你喜歡我嗎,他問並且覆上去。亞連笑了笑接著咬他,他不知道這算什麼回答,可他沒有再問。答案太可怕,不管哪一種。

是否其實都沒有意義,他根本不該問。

 

亞連很聰明,雖然他一度以為他是個孩子。但亞連真的很聰明,非常清楚事理,所以那時候他問你喜不喜歡我的時候他才沒有回答。他早就把什麼都看得明明白白,完全可以逢場做戲。

神已經預告過了,他對那少年的成功並沒有太多驚訝,他只是恢復旁觀者的身分完成他艱難的使命,自少年出現後便艱困無比的使命。他曾經想要放棄,不過他也不是沒有理智,這些細節自然無疾而終。

熊貓老頭告誡他,無理取鬧是孩子的權利。無理取鬧?成熟到底是變成什麼可怕的東西?

 

其實都知道,真的都知道。可以那樣義無反顧的去救一個人,可以那樣撕心裂肺的為一個人哭泣,而那人又不是誰。他知道,亞連絕對可以不掉一滴淚,只是他選擇了哭泣。

他由於太危險而拉住過他,他卻回過頭來吼,你為什麼不讓我去。你自己就沒關係嗎,這話他哽在喉頭沒說。答案是肯定的。最後他吐出另一句,不過依然不會有任何作用,他說我擔心你。

你的擔心是沒有用的。那份生存慾望甚至是為了別人才有的,只是因為聽說自己還有用吧,自己晚一點死對於世界有用。他對於亞連的重要程度也就是他所要拯救的世界之一。

所以他旁觀。在看見少年的動作時他也沒有阻止,即使那人會死去。魔王死了就結局了不是嗎?勇士將名留千史不是嗎?

 

很久以後,拉比會想上帝會選擇亞連作救世主不是沒有原因,也或許實際上是他讓他自己成為救世主。畢竟他已經不在乎他自己了,完全不在乎。他關心所有人,可根本不在乎他自己,真正的救世主。

英雄多是這樣的,沒有流血成不了英雄,沒有死亡好像就不夠偉大。

拉比在之後為亞連寫了史冊,寫了亞連‧沃克幾個字就寫不下去了。他總不能寫英雄其實很愛吃,英雄非常害怕他師父,英雄玩牌的時候會出老千。

最後史記上只有短短幾句話,不是不會寫豐功偉業,但他不想寫了。光是孤兒,養父死亡,之後跟著師父過著居無定所的生活,這幾個真實片段已經足以使後人相信這是個英雄。

 

他其實一直想寫一個虛構的故事。像是刻意要違背書人這個身分一樣,寫一個完全虛構的故事。然後他扔下筆,在充滿陽光的午後拉住一個小孩,說大哥哥給你說個故事。

我家很窮,我很瘦也不值錢,你不要想誘拐我,小孩一邊說一邊想掙脫。

只是說個故事,你不想聽嗎,他說並放開小孩的手。

好吧,小孩裝作一副勉為其難的樣子坐下。

接著他告訴那個小孩亞連‧沃克的故事,包括愛吃、怕師父和出老千。

小孩笑得很開心,問真的假的,該不會你忌妒他吧。

沒有,還有,拉比喜歡亞連‧沃克,他繼續說。

拉比是誰,小孩問。

教團最後少數的倖存者之一,他答。

哦,可是拉比是男的吧,聽起來是男的,小孩睜大眼睛盯著他看。

男生也是可以喜歡男生的,他說的時候一面想,孩子如果你以後成了同性戀而被歧視別來找我。

是喔,我都不知道耶,小孩晃了晃垂掛在椅子上的腿,他剛剛是用跳的才坐上公園長椅的。走之前小孩問,那亞連‧沃克喜歡拉比嗎。

嗯,他說。

孩子跑了,他不確定自己的回答有沒有被聽到。

 

現在,他講了一個虛構的故事,給一個孩子跟他自己。

他開始了解為什麼有人說童話故事比現實世界真實,畢竟童話什麼都可以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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