A

解連環去拜過自己的牌位,跪了整整一天一夜。直到最後他其實不太意識自己的行為,他只是趴在那裡,感覺沉浮的空氣中有細小塵埃的摩擦與流動。昏暗的廳堂裡有燃盡的香灰氣味,很混濁,並不好聞,像是異界的味道。沉默得太久,好像現實已經沒有了聲音,他莫名地認為自己也許再不能言語。恍然這是一個儀式,結束後就再沒有解連環,但他也不會是吳三省。

很多年以後,解連環還記得鼻間瀰漫的灰燼,很隱約地,每當他回憶起來,就忽然醒悟他演員的身分。不過那也並不是後悔,他清楚地曉得,他對自己如今進退不得的局面有的是痛快。不會還有任何限制住他的東西,作為一個誰也不是的他自己,他感覺他可以摧毀任何規則。

吳邪要下地的時候他幾乎僅有一瞬的猶豫,他想他已經弄死了吳三省(或許),他也不介意再弄死他姪子。看吳邪傻呼呼地問一些蠢問題,斯斯文文白白淨淨,手腕那樣細,吳家從前就不讓他受什麼苦。他很可能會死,就是沒死也不會有勇氣再跟來這樣的鬼地方。解連環一面想一面靜靜地抽完一根菸,然後突然發現自己好像在笑。

你實在太他媽可憐了,解連環。

 

 

B

不過他錯了。

吳邪非但沒有死,還棄而不捨地追著他,直到解連環得想辦法將他從蛇堆裡拖出來。吳邪是死了最好,解連環是這樣認為,卻仍舊把吳邪拉了上來。他愈來愈可以想見自己面具被扯掉時連著皮肉,鮮血淋淋。

他不是怕。跟陳文錦那群人還有那些莫名萬分的事件攪在一團那麼多年,他已經沒什麼好怕,反正他似乎一定要死。

吳邪從小就很好哄騙,怕黑又愛哭。不小心吞了西瓜子,因為聽他說肚子裡會長出樹來就一直流眼淚,他費盡口舌去跟這小祖宗解釋,甚至給了他自己隨身的玉珮。事後吳邪玩鬧中摔碎玉珮時,他簡直臉都綠了。

所以他不是怕。他是從沒想過他會有騙不了吳邪的一天,直到事態懸在頭頂,已將劈頭砸落。

那是一個睡覺時也不關燈的孩子,一個哭時沒有聲音的孩子,一個乖乖上學念書的孩子。解連環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長大了,能夠在黑洞洞的墓穴裡死裡逃生,能夠笨拙地解析事理,能夠跑到他面前質問他的謊言。

他真正感覺自己是要從這個舞台上退場了。

但是還有人拖著他的手喊他一聲三叔,於是他感覺自己確切地成為了什麼人,不是作為假冒的吳三省,也不是喬裝的解連環。不過這個什麼人非常的模糊,他其實並不明白自己在高興個什麼勁。

 

 

C

我從前就是自私的人,也想過要害你。但如果我一定要死,那我就盡一切可能讓你活下來。

他的愛並不純粹,甚至他並不承認。假使面臨二選一的生死關頭,他大概也不能捨棄自己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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