初冬的寒氣將藍波從睡眠中凍醒,他翻了個身,看到窗外融融的雪光像澤田的臉。也許又不像。他小時候總是沒有好好看看那張臉,他只是哭。而現在不論怎麼看,澤田都是一種難以親近的溫柔,吞滅聲音的綿軟的雪。

他在日本,這個他消耗童年的地方。

因為里包恩的吩咐,他們特地給了他一個沒有暖氣的房間。藍波用自備的乳牛斑點厚被子蒙住了頭。義大利有時也下雪,卻好像不是一個這樣冷的國家。

他忽然覺得有一點想哭,但他最後不過眨了眨安靜的眼,然後爬出被窩。

負責叫他起床的人只來得及按下電鈴,他便拉開了門。

在拘謹乏味的道早聲中,他想起澤田家吵鬧的早晨。前往面談地點的路上他持續地想,始終也記不起那些時候確切做了什麼。然而在引擎聲的空隙裡,他聽見了雪花飄落的聲音,又寒冷,又溫柔。

 

 

其實並不需要他,他們僅僅是要一個守護者的名分來撐場面。藍波看著他名義上的手下正與對方交涉,腦袋內一片空白。他連談判的實際內容都沒搞清楚。他總是不明白何必花大把時間和精力定這些遲早有人要打破的條約。

對面的人點起了一根煙,藍波揉了揉眼角一面輕聲地哎呀哎呀起來。他不抽菸也不喝酒,他太年輕,除了殺人什麼也不會。澤田也不抽菸,並只在需要的時候喝一點酒,於是他認為煙酒也無關乎成長。

好想回到澤田家去。但他今年十四歲,十年前的自己怎樣也不能讓他回到那過去的家。再一年,他想。只要再一年,他就能摸到那張柔軟的臉。

可是他等到的不僅是可以回家的一年,同樣是失去彭哥列的一年。

得知消失以後他就躲在自己的房間流光了這段時間忍住的淚水。他從沒有遺忘哭泣,只是他逐漸明白這本是不能輕易交予人的負擔。

所有人都一樣,誕生時第一件事是哭泣,後來卻都要裝作不會流淚。

他不能戰勝里包恩,但他是真正的嬰兒。他是家族的失敗者,但澤田收留他。他總是哭,但他可以承受電擊。不過他忽然明白自己無能為力。

──如果能夠為你而死,那才是我此生唯一的價值。

 

 

藍波蜷縮在沙發上,手裡捏著澤田安慰他的葡萄味棒棒糖,額頭還留有那人手心乾燥的暖。幾分鐘前他回到了那人存在的世界,只是看到那張臉,他就像過去那樣大哭出來。澤田慌慌張張地過來抱他,伸長了手卻才揉到他額頭。

他的首領總是溫柔得不得要領,於是他更是低到深淵裡去了。

當他五歲,他不知道握住那隻手。十五歲之前,他來不及記憶溫柔實際的觸感。而生命繼續下去,他再也不知道那個人老去的面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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