室外湧進來冰藍色的天光,風吹得窗簾及光影搖搖晃晃,如同海浪一般打在抱膝躬身的藍波上。山本推開房門後,只猶豫了一瞬,便打開了燈。有時候他覺得這個孩子危險得就像會給這片虛幻的潮水吞沒一樣。他不知道自己對這個還能見到澤田的孩子究竟是羨慕多一點,還是同情多一點。

此刻藍波的手裡又握著透明塑膠袋裝的棒棒糖,他應該才從十年前回來不久。這樣的棒棒糖,山本曉得的就有十幾支,每支都有融化過的跡象,全部裝在藍波房間的一個玻璃罐內。

藍波似乎不再吃糖了。

山本意識到的時候,那個孩子就已失去了任性。無人知曉他的成長,但是一瞬之間抽開了靈魂的筋骨,那一定是很痛的事情。

而藍波抬起頭來,山本看見他那雙仰望澤田的眼睛,於是伸過手去揉亂了他的頭髮及視線。

「你很有眼光。」

那張看不清眼瞳的臉好像沒有任何表情,山本想,這個孩子大概再也不會在別人面前哭泣了。

 

 

支離破碎的彭哥列,是回日本的時候。

其實他們並不是那麼脆弱,澤田也沒有強大到可以保護他們,但他死後便再沒有一個人能讓他們團結起來。

死訊傳回彭哥列那天,六道就將手架上了雙眼泛紅的藍波頸上並說,放心吧,再沒有比這更痛的事情了。假若山本沒有出手阻止,在場的人不是無心理會便是沒有膽量。

可他也不是那樣好的人,在那個時候,沒有人可以明白意識到自己的行為。他不過想跟人打一架而已。空氣中沉重的痛楚將每個人都逼瘋了,彭哥列是一幢失去鋼筋的危樓。

而他們都要去赴自己的罪刑,各界已打算對彭哥列趕盡殺絕。但在任期間並沒有太多實際作為的藍波還有機會,他們沒有讓他負責過大人物。

「帶上你的糖果走吧,小孩子。」

藍波的家族應該有能力保住他,山本想,畢竟這個孩子也長得足夠大了。

藍波睜著沒有淚水的眼對他說:「我不會說我永遠愛他,但他是我生命裡永不腐朽的記憶。」

那站立的姿勢既堅毅又孤獨,如果不是身後筆直的陰影,他整個人幾乎要融入白熾的陽光裡。山本看著他,打從心裡微笑起來。無人知曉的他的成長仍會繼續下去,寂寞與疼痛。

山本覺得自己大概是羨慕藍波的,因為他是如此誠實。

他們各自向著兩個不同的方向走進地中海的陽光深處,這場漫長的黑手黨遊戲終於還是結束了。也許山本會回到日本,也許他還會打棒球。但這些不能實現的事情其實怎樣都無所謂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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